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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月守著睡在床上的巧雲，從夕陽西下一直到月懸當空。

看著巧雲的病容，睡夢中還皺著的眉頭，心中感嘆她與何清心的情誼，也擔憂清心那裏到底如何。

何清心在常寅的狀若花船的飛行器上。

花船巨大，有十幾個房間，布置得金碧輝煌。何清心被常寅拽到正中大廳裏，常寅讓她坐下，何清心站著不動。跟在常寅身邊的仆從自然就斥責她：“還不坐下！真人的好意，你個小小築基，居然不領！”

何清心僵著不動。現在巧雲姐又不在這兒，她怕什麽！

就有兩個築基巔峰的仆從想要出手，逼何清心坐下。

常寅覺出她的想法，饒有興致地站起身來，揮手制止那兩個築基巔峰的仆從，走到何清心面前：“你那巧雲姐不在，你就覺得什麽都不怕了，對不對？”

何清心抿著唇不說話，面上神色倔犟。何清心的容貌偏於清麗，剪水雙眸平日裏如湖水般婉約，常寅是個老手，在瀚海大會初見時就看出來這點，只是……常寅還真沒想到她犟起來還別有番風韻，不錯，不錯。

常寅邊打量著何清心別有番風韻的美貌，邊心裏琢磨著：她溫柔婉約的時候自然是好看，這犟起來也是別有風韻。難得碰到這種女系，可要多留在身邊幾日。

常寅的目光讓何清心十分不適，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貓捉弄的老鼠。

仆從在旁邊目光亂飛——真人這模樣，是對何清心越來越感興趣了。剛開始的時候，不過因為是榮軒難得上心的女修，所以感興趣。現在這樣子，是對這個女修本人有更大興趣。

有年輕些的侍從在幸災樂禍，讓真人感興趣的女修哪個不是剛開始被寵到天上去，等到真人興致過去後又狠狠被摔到地上去——這麽多年來，沒有例外。

當然，何清心的倔犟這些仆從也都看在眼裏，但是，比何清心更倔的他們也見過不少，最後不都被常寅真人變成繞指柔了嘛。

常寅這時已經換了態度，他笑著攬住何清心的肩膀：“站著就站著吧，你高興就好。”

他突然的變臉讓何清心猝不及防，她沒說話，只是戒備地望著對方。

常寅從桌上拿過兩盤點頭來，同何清心相對而立，拿起塊做成紅色圓形的糕點：“聽說你糕點做得好，就連金丹修士時不時都要買上幾塊嘗嘗。”將糕點遞到何清心跟前：“你嘗嘗我這兒做的怎麽樣？”

何清心仍然警惕地望著他，一動不動。

常寅也不著急，更不威脅，只是笑微微地保持伸手遞糕點的姿勢，不說話。

何清心只覺得對方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。

這時候，就要有人唱黑臉了：“你不要不識擡舉，我們真人對你這麽禦尊降費，你這麽不識擡舉，還當真以為對你沒法子了不成！”

常寅隨手一甩，那斥責的侍從便跌倒在地上，口中吐出血來：“真人！”

“將他帶下去！”常寅又對著何清心笑道：“對客人如此無禮，是要受到懲罰的。”

早就有人將受傷的仆從拉到外頭去，那仆從哀嘆痛苦的聲音聽在何清心耳中，再看到常寅笑微微和藹可親的模樣，只覺得現下的常寅比方才橫行霸道的時候更可怕——何清心毛骨悚然。

常寅親昵地將何清心按著坐在椅子上，何清心只在心中默念著焚火訣，她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，但似乎只有默念焚火訣才能讓她不那麽緊張。

常寅覺察到何清心的緊張，他不在意，他知道如何消解女修的這種緊張，他如同主人般為何清心布菜，又殷勤勸說她飲酒：“這白沙酒存了三百年，這次是第二次開，味道醇厚，後勁也小。”做足溫文姿態。

常寅很是自滿於自己的姿態，他身為化神巔峰的符修大能，對類似築基巔峰修為的女修如此溫文，沒有一個女修能抵擋。數十年的經驗表明，有女修能夠抵擋住他的霸道，但沒有一個女修抵抗得了他的溫文有禮。

常寅失算了：見識過真正的溫文之後，就能敏銳地感覺出作假的溫文。

何清心見到過榮軒對自己的尊重，她自然能看出常寅的虛假，當然，這種佯裝的溫文總比方才真實的霸道強太多。

何清心知道，她最好能做出受寵若驚的神態，對常寅表現出女修對強大男修的傾慕。她真的應該那麽做，但她實在做不出來，勉強吃下常寅夾過的菜，其餘的，她實在做不下來。

捫心自問，常寅有些失望，轉念一想，覺得這樣也不錯，若何清心輕易就對自己心動，那也太沒意思了。

常寅的仆從看到震驚他們的一幕：常寅如同對待貴客般，對何清心殷勤萬分。

寒暄中，表面上看是化神巔峰大能在紆尊降貴，可在何清心的感覺中，是一條盤旋著的毒蛇將她環繞住，雖然只是松松環繞，她卻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毒蛇大張的嘴中那腥臭的氣味。

何清心十分不適，雖然她身處於金碧輝煌的地方，面前擺著她幾乎從未見過的美食，手邊是她少飲的白沙酒。

她在西流山榮軒那裏飲過的白沙酒不如常寅的珍貴，但是她覺得還是榮軒的酒好喝。

榮軒當初借給自己用的飛行器也不如常寅的飛行器那般尊貴，但是她覺得還是榮軒的飛行器好。

因為，榮軒比常寅要強過太多太多——不說修為，不說身家，不說容貌，只說榮軒這個人，他從來都是將自己當成人，而不是個物件來看待，只是單純對自己關心，而不帶有任何目的。

在常寅的飛行器裏，面對著常寅佯裝的溫文，何清心第一次徹底地清醒地察覺到自己對榮軒的感情，不是榮軒的身份地位，不是榮軒的修為，那些不過是外在而已，何清心之所以對榮軒產生男女之情，只因為他是榮軒。

只因你是你，不因你是誰。

從西流山回合歡宗的這些時日，何清心努力地想方設法忘記榮軒，因為，想到榮軒讓她痛苦。

只有這次，何清心想到榮軒的時候心中有些溫暖，面色柔和許多。

常寅察覺到這點，對她更加溫存小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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